史峰灶房。史峰剖完鱼,坐在灶前矮凳上烧火。
柳溪进来:“爸爸来信了。革委会认为他不算是走资派。不过,爸爸说,要彻底解放,还要等妈妈的问题弄清以后
(柳溪将手里的信纸递给史峰看)。下乡优待的清油还剩一点,留着以后炒菜。我做辣锅豆瓣鱼慰劳你挣了10分,
相当我干两天啦。我们今天不吃玉米馍,光吃鱼,过一下瘾。”
柳溪先煎豆瓣,再把鱼放进锅,加些水:“现在焖一下, 我去练琴,水干了叫我。”
里屋。柳溪看着竹谱架上的五线谱,在拉《开塞练习曲》第四课。她的左手指轻浮而快速地(一弓16个音符)按着弦。
史峰看信。
柳父画外音:“柳溪,你不要自暴自弃。我和你妈妈对党和人民是赤胆忠心的。你要坚信: 事实会证明的。”
史峰心声:“事实不会证明我爸爸的冤枉。”
史峰烦躁地向里屋:“慢慢拉,一弓4个音。”
里屋传来节奏放慢的琴声。史峰继续看信。
柳父画外音:“我在53年搞农村工作时,曾看见一种‘糍粑玉米’,一株可以结5个苞,但是,只有一、二苞结实。
我当时就考虑——如何能让5苞都饱满? 后来,因为搞运动太忙,没再考虑了。你现在能不能去钻研这个问题?
总之,希望你能在生产斗争和科学实验中有所贡献,成为有益于人民的人。”
史峰呆呆地望着灶里的火,心声:“她父母迟早要恢复工作,也许不久,我和她又是社会地位完全不同的人。”
里屋。柳溪练完一页,准备翻页继续练。突然,她把琴往床上一放,转身跑到灶边
——揭开锅盖,赶紧铲鱼:“全焦啦! ”
史峰慌忙灭柴火。柳溪把鱼铲进小饭盆,赶紧往锅里舀水,不高兴地:“你在干什么嘛? ”
史峰也不高兴地:“谁叫你让我看信?”
柳溪大声说:“怎么怪我? 你不想看就别看!”
史峰也大声说:“看都看啦! ”
柳溪站着闷了一下,把盆往桌上“砰”地一放,到里屋去了。
史峰灭完柴火站起来,过去看了看盆里的鱼,也往里屋走。
里屋。柳溪右手抱着提琴坐在床边,左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弦上,低头练习。
史峰在她旁边坐下:“别气了,我明天再钩一条比这还大的鱼。”
柳溪不说话。史峰又说:“下次我保证给你做一条不焦的鱼。”
柳溪仍然不吭声。史峰推她一下:“说话呀! ”
柳溪咬住嘴唇,眼里充满委屈的泪。
史峰着急地将柳溪扳向自己:“是我错了,都怪我,还不行吗? ”
柳溪的泪水滚出眼眶,她埋下头,不看他。
史峰摇着柳溪:“你到底要怎样嘛? ”
柳溪用拳头在史峰的腿上打了一下。
史峰用自己的手帕去揩柳溪的眼泪:“你打吧,出出气。”
柳溪用头打了一下史峰的肩:“你态度不好。”
史峰笑了一下:“我认错了,还不好?( 史峰拉柳溪站起来)走,吃鱼。只焦了一点。”
史峰拉柳溪到饭桌旁,把她按坐在凳上,端过鱼,递了一双筷给柳溪,自己坐下,夹了一块焦的鱼肉吃起来。
柳溪坐着不动。史峰夹起一块不焦的鱼肉送到柳溪嘴边:“这鱼没有小刺,好吃。”柳溪吃着鱼。
史峰又吃了一块焦的鱼肉,又夹一块不焦的给柳溪, 柳溪推着史峰的手,让它送进史峰口里。自己夹一块焦的吃了。
史峰用左手撩起遮在柳溪眼前的头发。柳溪抓住他的手:“你刚才为什么不高兴?”
史峰抽出手,轻声说:“吃吧,要凉了。”
柳溪有点生气了:“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
史峰默默吃鱼,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