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代康熙年间“湖广填四川”时,爸爸的父亲黄隆卿(1892-1972/号:黄际云,排行老三)以上七代先祖(辈份是:祖德开先运,功隆世代昌),由湖北江夏(今武昌)迁徙入四川广汉新场乡下农耕,至爸爸的祖父黄功桐(号:黄凤笙)开始发展为耕读——即种田兼开设私塾(教本地二、三十个小孩)。民国初年,爸爸的父亲(约15岁)在广汉城的家机布作坊当学徒,约20岁在成都第一家生产洋布的“义合祥”纺织厂当技师(该厂是天津商人与日本在津洋布纺织厂竞争失利后迁川的)。爸爸的父亲练得一手正楷好字(超越家族前辈),他常帮众商家写招牌。


爸爸是1924年出生于成都东华门南街46号曾家祠,由父母取名黄世钊(排行老三,自己未取号)。当时,爸爸的外祖父(号曾汇川)是成都的一名中医(民国前曾被清朝政府派驻西藏军队任军医)。爸爸的父母与外祖父同在曾家祠分户居住。爸爸的父亲在婚后退出了“义合祥”,他结合洋布和手工纺织技术,自己设计和绘画并请人制作了一台简易的织毯机,开始购进棉纱,在曾家祠纺织线毯。爸爸的母亲(曾馥如1896-1978出生于广汉中兴场)也参加了作坊劳动,她不仅料理家务、教儿女背读《三字经》和蒙格脱格他们父亲的字帖,她还能医治全家人的小病(她生育9孩养活4男1女共5孩)。爸爸自小较聪明,但我爷爷常训他读书没有他四弟用功。不过我奶奶偏爱他,说他会读书学得快。爸爸喜欢吃肉,奶奶就告诉他,只要书读好了,以后当了老师,就能像私塾老师那样天天有肉吃了。她敎儿女们起码要“穷则独善其身”,再可“达则兼善天下”。
1929年,爸爸的父母从曾家祠搬到陕西街岱庙租住,全岱庙共10户商家。爷爷已收了二个徒弟,扩展为二台织毯机。徒弟用井水洗棉纱后,晾晒在比天井大些的院内小坝。每天早晨,附近农民拉大粪桶的板车来喊各家各户倒马桶,晚上各户点菜油灯草照亮。爸爸5岁-11岁在私塾学习《三字幼仪》《百家姓》《幼学琼林》《四书五经》《左转》等传统的(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社会道德。
1933年,在私塾老师动员下,全家搬到新半边街与老师同处租住。街对面是御河的河坎,也方便在河边洗晒棉纱。不久,老师又请了爸爸的二表哥曾仲华(成都大学毕业的)来教算术和英语。每天晚饭后,爸爸都跟师兄去御河(青石桥下游的)一洞桥茶馆(里面有电灯了)站着听“说评书”(有三国、水浒等)或者各人搬小凳子去听圣谕故事(讲的人坐在学道街边搭台竹椅上:“一愿得风调雨顺,二愿得五谷丰登,三愿得……,四愿得国泰安平”;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私定终身后花园,落难公子做状元……)。深夜,各街18-50岁的男人轮流守街口(持梭镖防小偷等)。街户还凑钱买钟,并雇打更匠“锻、锻”报时,二更(22时)睡,五更(6时)起。私塾钟老师仍同以往是上午教读生书(新课),下午他坐椅上闭眼瞌睡让学生背书(爸爸的二哥调皮,有时趁机偷偷去府南河游泳被他逮着就挨打手心)。

1936年春,爸爸12岁直接跳考入梨花街华阳县立第一小学高小第47班乙组。爸爸的(国文、算数、历史、地理、自然、英文)学习名列前茅,体育一般,唱歌声音是左的,幸好每次测验是五人一组并随老师按风琴唱,爸爸唱爱国歌曲精神饱满,老师几乎都宽大地给学生90分以上。爸爸印象最深的是“母亲的歌”(他回忆时常常说,小学生唱最好听),歌词是:“母亲的光辉,好比灿烂的旭日,永远地,永远地照着你的身;母亲的慈爱,好比和煦的阳春,永远地永远地照着你的心。谁关心你的饥寒,谁督促你的学业,只有你伟大慈祥的母亲。她永远不感到疲劳,她时常打起精神,殷殷地希望你上进。为了你,偿尽了人世的苦辛。她太疲劳了,你不见她的额上,巳刻上一条条的皱纹。世界上,唯有母亲者才是最幸福的人。可是你,怎样报答你的母亲?”……
1937年春,学校请流亡到四川的东北学生来演唱“保种救国歌”(“同胞们,来来来,听我哭唱,听完了,必须要激发天良。我同志游全国,并非为那样。为保种,为救国,到处宣讲。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全校小学生都被感染哭了……。
1938年春,爸爸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华阳县立初中(男子学校,与华阳小学同街对面,现成都三中),当时家境困难(抗战爆发后,外省来蓉客商购货锐减),开学二天了,也凑不够学费。校长见爸爸没有报名,派人到家问询后,准予先上学。随即,爸爸拿着学校开的证明,走了35里路去华阳县政府(已迁中兴场),申领奖学金(包括学费和食宿费)20个银元,爸爸回家全部交给我奶奶(其中大部分都尽量省下来补贴家用了)。不过,爸爸的这点小名气,在之后也让他干了一件不光彩的事——他帮朋友忙,代人升学考试(在承诺不会有麻烦的情况下,母亲同意爸爸去那人家好吃好住几天,并接收了一银元。考证上贴爸爸照片,考完则那人家去疏通恢复照片)。

1938年11月8日日本飞机首次轰炸成都(至1944年11月结束)。1939年6月11日,日本海军第二联合航空队总共出动54架飞机轰炸重庆成都,其中有一半飞机在成都投弹111枚。爸爸和他四弟分别随华阳中、小学迁桂溪乡住学。1940年7月24日轰炸时,距离新半边街家约50米的邻居房屋中弹焚毁。钟老师决定搬回三河场老家。几天后,全家也随老师搬运织机等迁乡下,租住在三河场张家祠。

1940年秋爸爸跳级(较普通初中少学一期)提前以同等学历考入省立石室中学高中部(男子学校,在文庙前街,轰炸期间迁新繁,现成都四中)。当时,军事教官(战胜自由派)要求全部学生剃光头实行军事化管理。不过,在他走后,主张留发的自由派占了上风。(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