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迎接建国六十周年之时,由一张解放战争时期10名川大学生自治会理事合影(见照片),追寻到发生在川大的第二条战线(注1)上的一次斗争......
抗战结束后,蒋介石政府为乞求美国援助和支持其发动内战,以出卖中国主权为交换条件,与美国签订了一系列公开或秘密的条约和协定。在1946年11月4日签订《中美友好通商航海条约》(简称“中美商约”),随后又签订更加具体化的《中美关于经济援助之协定》等系列补充协定。看表面条文,双方享有对等权利;实际上,由於中国当时经济落后,根本无法与美国平等地实现条文中规定的权利(甚至包括中国人民在本国领土上也万难享受的权利)。这是比鸦片战争后《南京条约》、《天津条约》更露骨彻底的卖国条约。消息出后,举国愤怒。国统区进步报刊纷纷抨击。11月26日,《解放日报》发表《评蒋美商约》社论指出:“这是历史上最可耻的卖国条约,是蒋政府把中国作为美国附属国的重大标志之一”。(注2)
在国立四川大学,自“中美商约”见报,川大地下党和“民协”立即发动进步社团讨论、出墙报,并利用学生自治会中的进步力量,由学生自治会学术部和一些进步团体邀请几位进步的经济系教授(彭迪先、黄宪章、张先辰等)发言、作报告。12月9日午后六时,在图书馆三楼就“我国目前几个重要之经济问题”作学术报告。报告中谈到(注3):按照这个条约......美国飞机可以在中国领空上飞行,美国的船舶和军舰可以在中国的任何一条江河和沿海航行,而中国......充其量能在纽约或华盛顿去开理发店或洗衣店......这个条约比袁世凯同日本签订的“二十一条”有过之而无不及,丧权辱国莫此为甚!报告结束,同学们群情激愤,在校内游行高呼“反对卖国的《中美商约》!”“打倒卖国贼!”等口号。
川大地下党和民协负责人根据本校情况,按照党中央指示精神:要“造成最广泛的阵容”“采取理直气壮的攻势”(注4),决定合法争取“以学生自治会名义发表:反对《中美商约》的宣言”。首先通过各进步社团纷纷贴出启事:要求川大学生自治会对“中美商约”表明态度。由于当届学生自治会17名理事中(通过无记名选举产生)的进步学生理事比例还未过半,要想通过反对“中美商约”宣言,并非易事,必须争取更多理事支持。刘传森理事长是一位进步同学,他前后主持召开了三次理事会,会上针锋相对,有的理事说:“鉴于中美商约是国家的事,我们是读书的学生,各管其事,各负其责,不必多管闲事。”有的理事(“三青团”骨干)拍桌子大肆威胁:“谁反对《中美商约》,谁就是共产党!”理事会对持不下,争取“以学生自治会名义发表:反对《中美商约》的宣言”暂时受阻。党组织和“民协”迅速另商对策:考虑到在各系级学生代表中进步学生占优势,决定通过具有合法身份的学生自治会理事和学术部负责人陈为珍(女)主持召开全校各系级学生代表大会,先争取系级学生代表大会支持。大会在川大书库三楼召开,会上激烈辩论,许多代表发言揭露“中美商约”卖国实质。一些反动“三青团”学生坐在代表席后面的左角嘘叫跺脚,破坏会场,由“民协”事先安排坐在代表席后面的进步学生立即高呼“不许捣乱!”。由于进步同学人多气壮,最后多数代表赞成了“以学生自治会名义印发反对《中美商约》宣言”。迫于自下而上的压力和争取中间派理事有了成效,再次召开的理事会以10票(包括3名候补理事)对7票,通过了《国立四川大学为反对<中美商约>告各界人士书》(即宣言)。 宣言指出:经过八年流血牺牲,赶走了日本法西斯,又来了个披着“友谊”外衣的美帝国主义。前门送狼,后门进虎,这是国家民族的大灾难。呼吁“全国同胞团结起来,为民主团结,富强康乐的新中国的实现而斗争!”(注5)。理事会结束后,铅印了500份《宣言》,盖上了国立四川大学学生自治会大印,陆续在校内外张贴,于1947年1月4日发往全国各地,并向国民政府和国民大会拍发了“反对《中美商约》”的快电和快邮代电。1月17日重庆《新华日报》全文登载。(注6)。川大校长黄季陆闻讯后,对此惊动全国上下的大事气急败坏,大发雷霆。寒假后开学,贴出布告:对赞成“反对《中美商约》”的10名学生自治会理事,给予记大过处分(注7)。该10名理事见处分布告后,虽然明知随时可能被开除,仍然无所畏惧。反而特地在学生自治会理事会议室旁合影,纪念这次以“合法的学生自治会名义发表反对《中美商约》宣言”的成功。(见照片)。

从左往右,前排是:刘传森、罗孟芹、周道源、王剑蓥
后排是:陈为珍、邱蔚云、李明梁、贺弘毅、何长华、黄大秀。
这次在川大的合法斗争,教育和争取了更多对美国抱有幻想的同学和国统区群众;进一步得到了他们对同时段发生的“1946年12月24日北大女生被强奸”的反美抗暴斗争和之后的“反饥饿、反内战 、反迫害”等一系列爱国民主学生运动的广泛同情和支持;在第二条战线上的这次斗争有力配合了全国范围的解放战争。
(注 )本文除特别注明外,其余均根据亲身经历者口述整理。
(注1)
第二条战线解释一:“伟大正义的学生运动和蒋介石反动政府之间的尖锐斗争。”
(毛泽东《蒋介石政府已处在全民的包围中》)
第二条战线解释二:“解放战争时期国民党统治区以学生运动为先锋和主体的反美反蒋的爱国民主斗争。”中央文献出版社郭晓平《第二条战线史论》291页
(注2)(注4)参考人民网资料
http://pic.people.com.cn/GB/tupian/247/7610/7611/5783702.html
(注3)
参考1985年10月版《四川大学史稿》330-331页
参考《锦江怒涛》113页 李江景、冉正芬《反美爱国斗争在川大》
(注5)参考四川人民出版社《新民主主义时期的四川妇女:妇女之路》153页
“在反对《中美商约》中的女学生”
(注6)参考《锦江怒涛》114页 李江景、冉正芬《反美爱国斗争在川大》
(注7)按照川大校规:三次被记过(无论大小过错)将开除学籍。也不能到其他学校继续学业。